2019年8月27日 星期二

英籍記者見證傘運反送中 寫勇武派故事

英籍記者見證傘運反送中 寫勇武派故事 「香港走在全球對抗威權的前線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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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藍絲曾將我抹黑為CIA(美國中央情報局),但他們作古仔從不做資料搜集。我是英國人,是否應該說我是MI6(英國軍情六處)呢?」眼前談吐幽默的英國人Richard Scotford是一位香港公民記者,他在813日於機場救了一名被圍的大陸人,其後被紅媒斷章取義,說他是反示威的外國人。他其後在facebook專頁撰文反駁,指自己百分百支持香港示威者的行動,獲得網民高度關注。

其實他在香港住了22年,早在2014年起記錄香港人的抗爭故事,從傘運、光復行動到反送中,他見證了香港社運模式的轉變。他坦言,如果自己懂說廣東話,毫無疑問會成為示威者的一員,「我熱衷於追求香港民主,可以怎樣幫助香港示威者?就是寫下他們的故事。」

2014年,我就愛上了香港示威者。」說到與示威者的淵源,Richard的語調變得深情,娓娓道出五年前的故事。當時他以香港市民身份參與雨傘運動,與年輕的示威者睡在夏慤道石屎地上。他回憶,每每在凌晨時分發生零星衝突爭吵,年輕人都第一時間爬起身了解情況,身上沒有一件保護裝備。他漸漸被示威者追求民主的勇氣打動,也開始對一些積極行動的抗爭者有興趣,跟隨他們到龍和道與中環。後來,有示威者向他介紹「香港高登」,為他繙譯討論區的內容。「我和這群人保持聯絡,他們告訴我行動派示威者會做的事,嘗試以衝擊創造更多改變事情的可能。然而大部份人不理解他們,甚至沒人對他們有興趣,我希望記錄他們的故事。」從那時起,他開始寫撰文記錄所見所聞,文章見於其facebook專頁、《立場新聞》、《熱血時報》和《Hong Kong Free Press》等。

2015年,他跟隨這群人參與光復行動,當中包括本土民主前線及熱血公民的成員。他認為,現在示威者常說的「Be Water」,其實來自當時行動如水的模式。每次示威完結,他們會換掉鮮色衣服,轉成「Black Bloc」,在屯門、上水和荃灣流水式行動,引起市民關注自由行和水貨客問題。他回想,當時警察對於本土派採用激烈的武力,而示威者也知道,差不多整個社會都不喜歡他們,主流示威文化也容不下他們,他們沒有獲得大多數支持。「現在回望覺得他們很勇敢、很有遠見,真的牢固地建立了香港的身份認同,是香港人從未有過的。」

模式轉變 示威者更團結

從佔領走到反送中,他認為兩者最大的分別是團結。儘管在20142015年大家都有共同目標,但不同派別與策略之間的分歧,內耗了很多力量。「這次最大感覺是示威者團結了許多,和理非支持勇武,反過來前線也支持後援。他們有一句話是『核爆都唔割』,和理非明白勇武會將行動升級,即使他們真的犯錯,也不會就這樣『割席』,令運動分化。」

Richard曾跟隨示威者到大圍、深水埗、尖沙嘴等,深深佩服示威者的流動性及聰明。他認為,只有讓街坊親眼目睹示威,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教育——真正了解示威者,觀察警察的行動,而街坊一般很快就對警察的行為感到憤怒。「所以示威者將行動擴展至整個香港是很聰明,擴闊了整場運動,也把更多人帶進來。」

Richard認同,示威要製造一定程度的干擾,只有升級才能引起人們的關注。「政府和警察常說,示威不應干擾社會,這是一個謬論。」他指出,示威者是在對抗制度,因此他理解示威者衝擊立法會、包圍警署、破壞警車和挑釁警方的行動。很多人常說,勇武升級也要平衡,有可能會失去民意。「但目前為止他們都做得剛剛好,不停在學習、適應和反思。示威者沒有做過任何失去理智的暴力,相反行動過火的是警察。」他認為有一群人的民意其實難以獲取,「如果珍惜民主,很難不同情香港人願為民主抗爭甚至死的決心,然而有些人覺得秩序才是最重要的事,甚至覺得所有法制都是公義的,你不能取悅到這群人。」

香港是烏克蘭革命的慢鏡

有香港人視烏克蘭革命為抗爭示範,Richard 認為,香港是烏克蘭革命的慢鏡(slow motion——烏克蘭持續三個月,而香港可能要走上十年。他相信,烏克蘭發生的暴力抗爭絕對有可能在香港發生,因為香港對抗的是一個邪惡政權。「但在短時間內會發生嗎?我認為不會。」他認為,一切仍視乎政府怎樣去解決,是否願意妥協。「當你漠視主流的和平示威,你不允許人民被投票進入議會,政治體制完全與人民對着幹,當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,終究會使用暴力。」

港沉淪破壞全球民主進程

Richard眼中的香港一向和平有秩序,「犯法」這件事本來離香港人很遠,但他眼見越來越多人不再害怕參與社會運動而被捕,甚至不惜以此證明社會是多麼不公義。他認為,梁天琦因暴動罪被判囚六年,強化了這個觀念。「某程度上這次示威的精神領袖(figurehead)是梁天琦,很多人或許會感到驚訝,但像我這樣一開始就跟隨本民前的人,不會覺得驚訝。當他走進監獄一刻,我就知道他將會是未來自由香港的領袖。」

反送中運動至今,中共多次表明堅定支持特區政府依法施政,對香港人的訴求寸步不讓,社會上更瀰漫白色恐怖。Richard慨嘆,香港人正走在全球對抗威權主義的前線。他看見年輕人在夏慤道寫上「If we burn, you burn with us」的字句,這句話對他來說有多重意義。「如果警察對示威者使用暴力,示威者絕不會忍受。這也代表,If Hong Kong burns, the world burns。如果世界由得香港沉淪,對全球民主會有毀滅性的影響。」他寄語香港人不要停止示威,要繼續引起外國媒體關注,將事件帶到國際層面,就能向香港及中國政府施加越多壓力。

去年Richard因為家庭原因離開香港,移民到哥斯達黎加,怎料今年爆發反送中運動。他帶點傷感地說,如果革命早一點爆發,他不會移民。「我身在哥斯達黎加,但心仍在香港,所以才多次回來。」Richard在英國伯明翰出生,但他認為自己的身份是「港人優先」,「我愛香港是因為人們爭取民主時很聰明、很友善、很慷慨、有遠見和創意。每個熱愛這個城市的人,就是香港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