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4月15日 星期三

馮睎乾 : 四十年前的武肺神預言


七十四歲美國懸疑小說家昆茲(Dean Ray Koontz)在一九八一年出版的《黑暗之眼》(The Eyes of Darkness),本來算不上什麼經典名著,但近日網民發現一驚世巧合,令小說馬上火起來。書中提及中共製造一種病毒,傳染力強,致命率高,令人不禁想起今天的武漢肺炎。
小說裏,中國科學家向美國透露中共的病毒機密:那人工病毒的最大特色,是只會傳染人類,病患在廿四小時內斃命;若病毒離開人體,溫度降到攝氏三十度以下,就會無影無蹤。以上情節不見得完全符合事實,但最令人O嘴的,是昆茲言之鑿鑿寫病毒的發源地,正是武漢郊外實驗室,更把病毒稱為「武漢-400」(Wuhan-400),很多人都嘆為神預言。
這巧合固然有趣,但細心一想,也不難解釋。世上虛構故事多如恆河沙數,現實大事亦以千萬計,這兩個龐大集合之間,必有為數眾多的交集(即所謂巧合),只是交集內的事件多數不會舉世矚目,所以大家便忽略了。「武肺神預言」的誕生,不因為昆茲有諾查丹瑪斯那種預感,而是因為武肺臭名遠播,變相提高了「交集」被發現的機率。順帶一提,武漢病毒研究所建於一九五六年,換言之,只要有小說家想到「中共製毒」情節(這構思其實不難出現),很大機會就把武漢實驗室捲進去。
小說家的神預言,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愛倫坡(Edgar Allan Poe)筆下的Richard Parker。愛倫坡在一八三八年發表小說《亞瑟高登皮姆的故事》(The Narrative of Arthur Gorden Pym),講述四人遇上海難,被困救生艇上,眼看快要餓死,有一個叫Richard Parker的,提議抽籤犧牲一人,讓他成為同伴的食物,結果Richard Parker自己被抽中……詭異的是,一八八四年現實中有艘遊艇在南大西洋失事,四名船員在海上漂流,快要餓死,其一是十七歲男孩Richard Parker——他已病得奄奄一息,船長就提議投票吃掉他,結局跟愛倫坡小說一樣。不但情節相近,連主角名字也一樣,實在太不可思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