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2月18日 星期二

港女通宵義派口罩

香港狗官不為,港人有為。自己家園自己守護。民間社區取代大政府,為將來鋪路。港人開始認識到政府是隻騎在人民頭上的吸血獸。政權要下放,大政府必須解散。


港女通宵義派口罩 見證糖尿病人無酒精消毒手腳流膿:冀身邊人走多步,帶來希望

自從在facebook發佈免費派口罩的消息,Emily的手機從此響個不停

Emily抽煙抽得很兇,或者這幾天見盡太多人間慘事,在那一呼一吸間,可以暫且忘卻胸中鬱結及滿滿的無力感。一頭短髮、衣着中性硬朗的她像個一戳就爆的氣球。輕輕問了一句,談到這幾天派口罩如何辛苦,再聊到電影《讓愛傳出去》(Pay It Forward),及後講到基層病患者一罩難求的苦況,她的淚水立即涓涓而下。

赴日尋貨源 三天走遍200藥房
為把口罩派發予有緊急需要的人,她每天只睡三、四小時,訪問當日,她已經逾40小時沒有睡過了。她坦言這幾天活得像場夢,「根本我只是一粒麈,這關我甚麼事?整件事都與我無關,我純粹看不過眼。」她一臉疲憊,緩緩地說:「這幾天就算我停下來,我也無法入睡。當你在電話短訊中看到有這麼多人感到絕望,我不想停、真的不想停。因為我還有氣有力,可以行走,其他人想動也動不了。」

自一月尾專程坐飛機到日本,Emily與家人花了三日兩夜走遍近200間藥房,購入3,000多個口罩。由22日開始,她白天忙着在臉書查閱數之不盡的口罩申請,篩選緊急個案,「我一公佈消息,大家見到有免費口罩,傳過來的訊息,粗略估計最少有兩、三千個,這輩子未試過有這麼多人找我。」她又連續三天,每晚香港、九龍及新界各選定一處,相約申請者在晚上下班後交收口罩。當看到有病患者、盲人或獨居老人不良於行,她更會把口罩送到樓下。
每次派送口罩,她總是膽戰心驚,「這輩子,我從未試過這麼像賊,又怕口罩被偷;又怕口罩被搶;又怕做這件事是錯的,至今我都不敢說自己是做得對。」

她補充:「我知道,不應該搶購別人的物資,但非常時期、非常處理,只希望這件事是值得的。」
訪問當天,她晚上7時在利東派完口罩,就要趕到石硤尾,在石硤尾匆匆派完,又立即要趕到粉嶺。Emily笑說:「不好意思,我們真的很趕。」

花上三日,每天都走遍港九新界,有必要嗎?「為甚麼我們這麼辛苦,要香港九龍新界、香港九龍新界這樣走?因為有人會錯過了今日的派發,所以我們明天會再來。」她見過太多可憐的故事,有孕婦照顧着兩歲的女兒,明天要去產檢,卻一個口罩也沒有;有父親懷疑患上肺癆,全家人在家必須戴口罩以防感染,碰巧遇上口罩荒,只能把最後一個口罩不斷重用――對這些絕望的人來說,一個口罩,等同一個希望,要等一天,亦都太遲。

「我希望透過這件事,讓有危急需要的人知道,他們是有人關心的。有一些沒有危急需要,也向我取口罩,我會問他們:『知不知道怎樣才算危急?』結果你會看到很多人明明有一兩盒口罩,說要三盒;倒過來,有些人沒有口罩,卻說只要三個。」

那夜醫護罷工仍然進行得如火如荼。來取口罩的,有老人、孕婦、為數不少的醫護和不少好心人。有人特意前來為鄰居婆婆取口罩,只因其兒子和媳婦都不願照顧她,婆婆連一個口罩也沒有。「我不想自己後悔。」好心人如是說。又有前來取口罩的醫護,哭着請求Emily接受她的資金,「因為我們沒辦法出去排隊買口罩,不如給你們一些錢,再買些口罩給老人家。」Emily說:「其實香港人真的很有愛,我試過派口罩給盲人,他說你不要派給我,你給醫護吧。誰知我派給醫護,他們又說,你把口罩送給其他有需要的人吧。」

夜已深,Emily趁着空檔又打了幾通電話,電話另一端是Emily口中的「超緊急個案」,待她把口罩逐一送上。
一夜間,Emily去了屯門、觀塘和香港仔,又把香港跑了一遍。每當她遞上口罩,求助的人無不痛哭或熱淚盈眶。Emily每接觸到一個個案,總會耐心聆聽他們的故事,對他們送上一句又一句「加油」。

有位曾中風的媽媽,有嚴重糖尿病,育有三個有特殊需要的孩子,還有一個病重老人要照顧。見面不久,她已經哭了:「現在很無奈,甚麼都要搶,搶米、搶油,情況令人很害怕。」口罩缺貨,她試過帶着孩子衝到樓下搶炒價口罩,口罩快搶到了,女兒卻不見了:「大家衝過去,衝完,為甚麼不見了女兒?我又不敢走開,因為走了,別人就當你不排了。」在此之前,有誰想過口罩與女兒,竟如此難以抉擇?

又有糖尿病人,因撞車而行動不便。糖尿病人要注射胰島素續命,傷口必須以消毒藥水消毒,不然會發炎。但酒精棉片都被搶光了,她指着手腳上的一個個傷口,哽咽道:「這兒都含膿了,我又沒有口罩,無法看醫生。你見到這裏腫了嗎?」一罩難求,她在網上見到司機說沒戴口罩不准上車,隨即哭訴:「我也不想沒口罩,我願意花錢買,但我買不到!」
當大家為「兩盒,thx」而開懷大笑,又有誰想過留言背後的辛酸?

Emily遞上一支酒精搓手液,希望助她渡過難關,卻被推卻,「你是來派口罩的,我不要你的酒精搓手液。」Emily隨即說:「不如這樣,當你買到口罩或搓手液時,再還給我吧。又或者,當你有剩餘物資時,把它們送給有需要的人。」
她花了三天,每天夜裏走遍港九新界,相約有需要的人在下班後取口罩

反送中後覺醒 助人亦是助己

深深吸一口氣,Emily再哭了。她提起她所愛的那齣電影《讓愛傳出去》,每逢提起這齣戲,她總是一再落淚。電影講述一名11歲的孩子為完成畢業功課,決定無條件地幫助身邊三個人;而回報的方法,則希望受助人再幫助三個人,讓愛傳出去,改變世界。正因如此,當有人表示希望捐贈物資金錢或報答她,Emily總會婉拒,她反而希望有心助人的,不妨自己多走一步。

電影中小男孩,因意外失去性命,卻一石擊起千重浪,善行獲得社會關注。然而人總是善忘的,妄想以行動改變世界,會否過於理想化?Emily頓了頓後說:「可能確實如此。但這幾天,是我這輩子中過得最開心的。」她的淚水再度嘩啦嘩啦落下,夾雜苦與樂,「因為我未試過在新正頭,被萬人祝我身體健康。原來在幫人過程中,可以很開心。」

一場疫症來襲,有人驚慌、恐懼甚至倒下,亦有人把握今次機會,重新振作。Emily坦言沒有過去風風火火的反送中運動,她或會像2003年沙士時那樣,或會跟香港以往發生大小事件的時一樣,始終以工作為先,沒有助人打算。「從上年年中到現在,積下了很多不快、不滿和憂慮。我是一個普通的香港人,就算其他事情我不幫,但自己香港人怎樣也要幫。當你團結,世界的人見到,都會為你感到驕傲。」她淡然一笑道:「那我就不只是幫助別人,亦是幫助自己。」

口罩終有派完的一天,她堅信就算身上沒有多餘的口罩,亦都可以化身樹洞,鼓勵身邊一個個絕望的人。他日疫症過後,夢醒歸來,凡此種種將會成就一個個好夢。她笑說:「又或者這樣說,做完這些事後,有人會笑一下開心一下,成為大家十多年後回憶,也算一件好事。」

縱然疲累,她笑得開懷:「也算不枉過了,人生。起碼痛痛快快地活了72小時,是不是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