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

曹野 (中國學者) : 中共當權者,你要怎樣的秩序?
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news/art/20151224/19424484
內地近年有不少勞工維權事件,但政府對勞權組織的打壓亦越來越厲害

日前,廣州、佛山兩市多個勞工NGO的十多名工作人員和工友志願者被公安帶走,其中五人已確認被刑事拘留。自2012年深圳多個勞工NGO被逼遷事件後,中國南方的勞工服務及維權NGO再次被大面積打壓,公民社會的嚴冬恐怕真的來臨了。

勞工NGO遭遇當局的干擾和打壓,並非一朝一夕之事。從日常的監控、問話、查稅、查消防到時斷時續地上門騷擾、逼遷、吊銷註冊執照等方式,從正當的方式到非正當的方式,從黑道到白道,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。然而,與此前不同的是,這次多名勞工活動人士因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、侵佔職務等刑事罪名被拘留,是當局使用司法手段進行最為暴力的指控和懲罰。

試問,這些被關押的NGO人士,以法律為依據,協助工人向資方追討應得的報酬、追繳被拖欠的社保,為各類被侵權的工人提供法律諮詢和援助,他們既沒有打架鬥毆堵馬路,也沒有反動反黨反政府,他們擾亂的究竟是哪門子的社會秩序?

讓我揣測一下當權者的心態:你們這些勞工NGO,既不是我黨領導的工會組織,也不是我朝授予資格的法律專業人士,既不拿我朝的錢財,又不收受工人回報,安的哪門子心思去給工人維權?分明是和境外敵對勢力有所勾結,挑起人民內部矛盾,破壞我天朝社會秩序,該抓!

拜託,連人民大學教授周孝正都說了:「動不動就是敵對勢力,是自己沒幹好。」如果不是工人屢遭侵權,政府不作為,工人們又何必千辛萬苦去維權,誰不想過安穩生活?勞工NGO所做的,不過是回應廣大工人的訴求,協助他們解決維權中的種種困難而已。至於勾結境外敵對勢力?現在都全球化時代了,國企央企都滿世界跑投資了,大學都有個十所八所的的海外合作院校了,每年國際交流生都有幾十上百萬了,那公民社會團體和海外團體的合作與交流怎麼就成勾結境外勢力了?這種無時無刻不在樹立假想敵的心態,無非就是自己幹不好,只能關起門來打老婆孩子。 

國家暴力鎖不住自由的意志
至此,我不得不質問一下當權者,你想要的社會秩序,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秩序呢?是任由老闆拖欠工人工資、不繳納社保而大家仍得逆來順受的秩序嗎?是沒有穩定保障,旺季時被老闆召之即來沒日沒夜加班加點,淡季時被揮之即去卻只能暗嘆「老闆也不容易」的秩序嗎?是遇到麻煩只能找街道找勞動站找工會找公安叔叔,但發現被到處踢皮球仍忍氣吞聲的秩序嗎?還是說,你要的就是一種讓人們多貢獻、多做事、少說話、少添亂、不質疑、不鬧事的秩序?或者,讓我們說的更直白些,你要的是一種由權貴階層和資本家所掌控的、由不得底層民眾發聲、質疑、不滿和反抗的愚民秩序?

在你構造的社會秩序中,當你發現霸權文化與日常監控無法馴服所有的民眾時,你決定訴諸國家暴力——用公安、用法律、用監獄讓說話的人閉嘴,讓行動的人頓足。你可以拘禁人們的軀體,但你鎖不住自由的意志;你可以刪除所有的言論,但你無法敲碎每個人的鍵盤和奪走他們手中的筆;你可以封鎖網絡,但你封不住人們的眼耳鼻舌和早已憤怒的靈魂!

人們把祖國比喻為母親,又把骯髒、醜陋、腐敗、黑暗、道德敗壞的國土比喻為生了梅毒的母親。我們的國家,既生了梅毒,還長了腫瘤,甚至天天排放烏煙瘴氣,毒害她的子民。我們仍扎根這裏,是為了遏制這梅毒的蔓延,是為了破壞這日益擴散的腫瘤細胞,是為了清洗這日漸潰爛的皮膚,是為了有一天可以重見藍天白雲。如果所謂的秩序就是讓祖國繼續病入膏肓的秩序,讓人們越來越憎恨自己國土的秩序,為何不能改變它?
 
如今,已是民智開啟的年代,沒有人可以被肆意愚弄,同樣也沒有人可以任意被挑唆煽動。我們懼怕暴力,卻渴望自由;我們雖然任勞任怨,但絕不容忍任何的不公正;我們可以受壓迫,但請允許我們作出反抗——我們需要的,僅僅是一個公正、平等、可以發聲的秩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