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2月15日 星期一

【八運的年代】屋邨仔自白:我愛父母,所以選擇佔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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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名典型屋邨仔,父母望子成龍,希望藉教育脫貧。填鴨式教育很辛苦,讀了快將廿年書,第一次DSE卻失敗了。重考那年,放棄朋友聚會,每天補習溫習,日睡5小時。今年九月,我終於成為了一名大學生。
 
回想放榜當日,得到了歷史系的offer,父親大人竟然與我擁抱起來。這件事很震撼,從小到大,自稱老粗的他都不曾抱過我,我內心對擁抱亦由充滿渴望變為麻木。但當時,我還是哭了出來,我知道的家人將以我為傲,因為,我是家族中第一個大學生。
 
家族聚會,爸爸與叔伯討論時政,大家碰上了爭拗位,總會找我這準大學生評理。我不敢得失任何一方,通常都會借用歷史事件去回應一下,即使是敷衍了事,爸爸與叔伯也會說一句:「大學生即係大學生,果然有道理。」
 
我總是在想,道理根本不在我,道理就是道理,本身就在歷史當中。借古鑑今就是我喜歡歷史的原因。
 
9月,我沒有參與大專生罷課,因為我擔心影響我的學業,令我畢業成績不好,令我的家人失望,更怕萬一畢業不了,找不了工作,我這獨子會成為家族的笑柄,千古罪人,還讓父母欠下了一身 grant loan,向上流動的美夢泡空。
 
928,催淚彈事件後,我思前想後,最後還是走了出來。怕死的我是經過慎重的考慮。我再不能裝作看不見:社會現況實在太糟了,地產霸權,貧富懸殊嚴重。
 
那一天,決定出門前,我嘗試計算過,如果畢業後找到一份17000元月薪的工作,已經很不錯了,可是想到要還 grant loan,供養快退休的父母;我擔心自己負擔不到父母老年時的醫療費用,要為父母買保險;當時我在想,工餘時補多兩份習,應該還是可以的。可是,自己的保險買不了,更不要說買樓了。
 
這次仔細一算,我發現香港的教育、醫療、房屋、社會福利都出了問題。無論我怎樣努力,即使24小時工作,我們的家庭也不可能脫貧。歷史告訴我,這不是個人問題,而是制度出了問題。
 
於是,我選擇了出門,佔領至今。
 
今晚,我收到了母親的來電,初初是如常的關心,叫我不要再去佔領區,因為很擔心我危險。
 
後來,她訓斥我:「你都要為屋企諗下,你老豆都就快退休啦,到時邊個養你?」
 
母親電話那邊的遠處,聽到老豆最後鬧了我一句:「都唔知點讀書,讀屎片」
 
這兩句話,說到我的心坎裡,掛線後我當場痛哭,哭了有一兩個小時吧?
 
我唔為屋企諗?我讀屎片?
 
老豆,阿媽,我就是愛我們的家庭,才希望脫貧,才努力讀書,希望供養你們。我就是因為愛我們的家庭,我才可以忍受每天生活只剩下補習溫習,日睡5小時。
 
我就是因為讀了很多書,才知道靠我的雙手,我不能給你們理想的生活。我就是因為讀了很多書,才知道,要養育你們,這個社會的制度需要改善。我就是因為讀了很多書,才知道我要選擇走出來!
 
聽到你們的兩段話,我真很傷心。我感到被誤解,不被明白。這感覺令我很痛苦。在這時間我需要的,是你們對我的了解,你們對我的支持。我更希望,你們能明白,我長大了,這次懦弱的孩子也走出來,是基於仔細的考慮,也是基於對你們的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