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6月27日 星期六

一個歷史悲劇 :「無症狀感染者」如何定論


新冠肺炎》我們該如何理解「無症狀感染者」風險?回首看80年前的「傷寒瑪莉」悲劇 - 王穎芝  (2020-04-11)


美國史上首位無症狀傷寒帶原者瑪莉馬龍,人稱「傷寒瑪莉」。圖為她第一次住院接受隔離。(維基百科公有領域)

武漢肺炎(新冠肺炎)疫情蔓延全球近200個國家,新冠病毒超強的傳播力與感染力已導致逾10萬人死亡,科學界除了加緊研發疫苗與解藥,也專心探討「沈默傳播」的威力,《經濟學人》分析指出,這種無聲無息的感染方式雖然恐怖,卻可能正是「群體免疫」的必經過程。

沒犯罪卻遭隔離26年,「傷寒瑪莉」的悲劇
所謂「沈默傳播」(silent transmission),指的是病毒寄宿在「無症狀者」身上,透過他們在本人全然不知之下四處傳播。歷史上最有名的「無症狀感染者」當屬20世紀初的紐約女廚師瑪莉.馬龍(Mary Mallon)。瑪莉身為傷寒桿菌(Salmonella typhi)帶原者,一生卻從未出現症狀,加上當時人們對病毒所知太少,瑪莉堅持自己沒病而拒絕停止下廚,從19011915年期間服務過許多家庭,總共造成逾50人感染傷寒、至少3人死亡。

美國史上首位無症狀傷寒帶原者瑪莉馬龍,遭媒體報導為「傷寒瑪莉」,全名都被公開、受到大眾歧視。(維基百科公有領域)

瑪莉的故事其實是個醫學、移民與媒體倫理交織的悲劇,被衛生單位盯上的她,因為堅持拒絕接受隔離或治療,遭大量報刊描寫為死神般的恐怖女性,還冠上「傷寒瑪莉」(Typhoid Mary)這種稱號,飽受霸凌與歧視。公衛部門後來將她關在離島醫院,隔離長達26年。這位獨自從愛爾蘭移民至美國的堅毅女性,最後在眾人厭懼的眼光排擠下,於1938年孤單死去。

然而,若以現代眼光來看,跟瑪莉一樣未發病就能傳播病毒的「無症狀感染者」,確實是防疫工作一大阻礙,麻疹、流感到HIV病毒等疾病的大流行都是例證,目前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(Sars-Cov-2)也不例外,雖然新冠病毒才出現短短幾個月,還沒有鐵打的證據證明可透過無症狀者傳播。

根據喬治亞州立大學(Georgia State University)數理流行病學家喬威爾(Gerardo Chowell)說法,若要了解無症狀感染者的傳播途徑,必須每天檢測很多感染者,追蹤他們身邊所有接觸到的家庭成員,從各自身上的病毒基因中找到相同遺傳物質,就能知道病毒是經由何者感染,但需要驚人的大規模追蹤。

喬威爾也指出,無症狀帶原者的現象成因,科學界至今沒有定論,但仍可從三個面向略知一二。

問題一:多少感染者沒有症狀?
第一部分包含:如何計算與清點每一條傳染路徑,此類研究可以頗為準確地估算感染者無症狀的比率。其中一份研究是針對郵輪「鑽石公主號」(Diamond Princess),該郵輪2月在日本橫濱停泊隔離,卻因嚴重群聚感染導致釀成712人確診、10人不治的憾事。該研究發現,船上634名接受分析的感染者中,高達52%在病毒檢測驗出陽性反應時還沒有出現症狀,另有18%感染者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病。

因多人群聚感染、停泊日本遭隔離的郵輪「鑽石公主號」,乘客在甲板上向下張望。(AP
另一份研究則是針對義大利沃鎮(Vo),當地3300位居民都接受了2次檢驗,確診的感染者中,高達50%75%在檢測當下都沒有發病。此外,疫情爆發初期,從中國武漢撤退回日本的班機上,12為感染者中也有5位沒有任何病徵。雖然並非大規模研究,但目前證據已顯示,無症狀感染者在未知情況下傳染病毒給他人,實際機率比大眾所知的更高。只是還不清楚未發病之下的傳染力有多強,這也是全球新冠病毒研究者急欲探討的第二道問題。

問題二:無症狀者的傳染力強不強?
眾多實驗室研究目前發現,若檢視無症狀感染者的鼻腔和咽喉拭子,會發現上面的病毒數量與有症狀感染者的不相上下。此外,病毒數量在感染者快要發病時達到峰值,表示感染初期的傳染力已經頗高。

理論上,持續咳嗽是武漢肺炎最常見的症狀之一,大眾自然會認為,有症狀病人的傳染力似乎大於無症狀者。然而專家也指出,有症狀感染者往往會因為身體不適,選擇就醫或在家休養,病毒最多只會在家中傳播,散播範圍反而比正常生活的感染者小了很多。

問題三:無症狀者的傳播範圍多大?
既然如此,「沈默傳播」的範圍究竟大到什麼程度,亦是科學家最關心的問題之一。根據權威期刊《科學》(Science),牛津大學教授法拉帝(Luca Ferretti)等人331日刊登研究,他們從40位幾乎可以確定感染源的確診案例身上下手,追蹤感染他們的人以及其病症出現時間,交叉比對後發現,約有1/31/2的患者感染病毒時,傳播者本身還沒有出現症狀。其他類似研究多數也贊同此份研究的結果。

無症狀者愈多,大流行愈快終結?
綜合三點來看,不難理解此波新冠病毒為何如此恐怖,造成全球極大困擾。但無症狀感染者帶給人類的啟示不只如此,他們的病毒傳播路徑也暗示了傳染病大流行將如何終結:感染者痊癒後短期內會對病毒免疫,無症狀者當然也包括在內。

換言之,當身體較弱的患者一一死去,剩下的人都是痊癒者,病原體將找不到宿主傳播,屆時就會構成所謂的「群體免疫」。換句話說,「沈默傳播」的範圍愈廣,達到群體免疫的速度也愈快,人類可能也將愈快迎來大流行的終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