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6月22日 星期六

佔中判緩刑,車行老闆號召貨VAN司機送物資:「我為年輕人坐監都值!」

【仗義每多屠狗輩】佔中判緩刑,車行老闆號召貨VAN司機送物資:「我為年輕人坐監都值!」

【蘋果日報】不論炎炎夏日或大雨滂沱,遊行集會,由物資站拿取的每一支水、每一塊退熱貼都可以支撐你多走一段路。而物資站的物資除了是由熱心市民集腋成裘,背後更承載不少小人物的故事。
車行老闆號召司機運物資 「願意幫忙的司機少了很多」
Benny是車行老闆,連日來他在facebook群組不斷呼籲司機幫忙回收在六一二清場後遺留的物資,帖文寫有他的聯絡電話以及佔中時被判刑的經歷,在當時「人人都是暴動犯」的情況下,他的舉動無疑是自掘墳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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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今天是15日晚,連續四晚……應該是三日半,全日我都在等電話通知去收物資,我現在把物資送出去,讓明天遊行人士取用。」
「(這幾天)都沒有心情睡覺,一天只睡兩三小時,今天也睡不夠,很累,惟有今晚出去再睡。」
在六一六遊行前一晚,記者跟着Benny來到他的車行貨倉,與他號召回來的六個客貨車司機,把滿滿一倉的水、膠布、退熱貼、鹽水運到物資站。因怕遊行當日會塞車、警察會封路,也怕車內幾千支水、一袋袋雨傘、頭盔會被當成攻擊性武器,他與司機晚上十一時半左右便出發去灣仔,泊好車,只待明日一早負責人現身物資站,他們便把物資卸下、駕車離開。

這班司機,有些因為Benny網上的號召而前來幫忙,有些是Benny平日工作的相熟司機。Benny在雨傘運動時已有號召司機幫忙,他坦言今次願意幫忙的司機少了很多:「以前動不動都有過百部車來幫忙,現在我認識的司機中,只有二三十部車肯來。」究其原因,是因為早兩年的旺角衝突事件,被捕者的刑罰很重,嚇怕了不少司機,亦是因為生活艱難,司機怕被扣車,手停口停,故不敢幫忙。

「現在是客貨車業界近幾十年來最差的時候,司機賺錢都很辛苦。」他嘆道:「班司機個個都有負擔,又要供車,又要付停車費用及告票罰款。賺錢少,又有大企業出來剝削司機,一扣車就扣數個月,怎麼辦呢?整家人不用生活了。」一個20歲出頭,前來幫忙的司機更表示:「我們這行手停口停,今天不開工就沒收入,甚至我今天不上班,明天就無工開。因為我們這行競爭很大,很多公司覺得你不做,我就找另一部車,不是每個客貨車司機都會冒這個風險。」正因如此,Benny身先士卒:「為何我冒着風險都要出來號召司機幫忙,因為當我也不怕坐牢時,他們也就不用怕了。」
曾在傘運被判緩刑 「我為年輕人坐牢也值得」
如果出事被捕,Benny說他願意承擔一切罪責。正如他傘運時與其他學生一起擋路建立防線,最終被捕,他都一力承擔:「其他幫忙的學生,他們有心幫忙,但只是聽我的指令,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所以責任都由我背負。」他又說:「做了這件事,然後被捕,就要承擔罪責,所以當時我是認罪的。」那時他被停牌,花了很多錢打官司求情,又罰款,又被判刑,為何見過鬼不怕黑,又要再走出來?他激動地說:「成年人有責任為學生及下一代着想,而不是要下一代為上一代着想。」

因為家人有親中背景,Benny在傘運之前從不關心政治,縱有參與零三年反廿三條遊行,但「純粹當遊行係個節目,行完就回家了。」改變他的,是2014928日的87枚催淚彈。「我整個人失控了,為何香港會變成這樣。我立即停工,叫員工休息,一直到11月被捕,我有個多月天天在旺角彌敦道,看守亞皆老街的路口。」而令他堅守至今的,則是傘運時的難忘一幕:「我看着警察在沒任何警告的情況下用警棍打學生,站在我旁邊的女學生,她們頭上的血不停流,而我就不停哭。」他說:「我自己都有兒子,難道他們打我兒子,我可以不當作一回事嗎?作為一個父親,我無法視而不見。」
他又說:「我為他們擋,為他們坐牢,都比較值得。」
Benny的兒子已經成年,Benny看着兒子從前只懂打機,不理解爸爸為何佔中,到現在理解爸爸,要求來幫爸爸忙,Benny感到無比安慰:「因為年輕人的確不是廢青,他們見到社會變成這樣,越來越乖,乖得令人感動。」縱然Benny總是衝到最前,與學生共同進退,但除了遊行之外,他始終不讓兒子同行。他說:「我兒子不出來,就不會被捕,要捉也只是捉我。」他又說:「我跟他說:『有你爸爸代表你就可以了。』我幫他擋。聽到後,我兒子就哭,每天不停打來叫爸爸小心,問我在哪兒。」
「如果明天大遊行,我們一家三口在很安全情況下,就可以遊行,順道慶祝父親節。」

「我們這代人,上有父母,下有子女,不能逃避責任。如果我們再不發聲,那我們的下一代怎麼辦?現在我兒子想出來,但我不許。當我見別人兒子出來,我就要盡別人父母的責任,守護別人的子女。」
「香港有希望,要靠大家努力」
這次走出來,Benny已有心理準備會再次被捕,亦明白再次判刑,可能是判監兩三年。他說:「不能怕,這是社會責任。香港人不可以再下下退縮,應該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。」
他希望有更多人願意幫忙,因為「錢可以再賺,社會環境變了,制度變了,就無法再變好。」然而對很多人來說,希望始終難以播種植根,全因香港的自由有個期限 — 2047年,一切將推倒重來。問Benny,他覺得香港有希望嗎?「希望嗎……」他頓時陷入沉思:「我當然想香港有希望,我不想移民,我想繼續在香港住。我兒子在香港,我想他生活得快樂。但『希望』也不是一個人可控制,現在惟有靠全香港人努力。」
那時他還未知道,翌日的遊行將有二百萬零一人參與。留守灣仔的一個晚上,他與其他司機走到太古廣場悼念墜樓青年,又在車上小睡一下。待早上十時,他便會把物資搬到物資站,然後回家,換件黑衣,與家人一起遊行,過一個難忘的父親節。問他難道不累嗎?他說:「不累,只要可以為香港人做些事,就算一兩天不睡覺,也是可以的。